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伊朗舒什的法国考古学家城堡 A Castle of French Archeologists in Shush, Iran

与日本人和韩国人相比,去伊朗旅行的中国人是比较多的,大家的路线一般都比较类似,从德黑兰出发,到设拉子,途径卡尚、伊斯法罕、亚兹德等地方。特别是粉红清真寺永远是来伊朗打卡拍照的圣地。这几个地方集中在中部。不过出了这几个地方,再往北、往西、往东走,你还会发现更多有意思的地方。我在设拉子结束了经典的伊朗旅行路线后,就向全世界最热的城市之一阿瓦士前进。当日的最高温度,达到了48度。阿瓦士除了热的特色,吸引人的是在它附近的舒什。

在舒什市里,耸立着一座城堡,从远处一看,以为是某个伊朗古代的军事要塞。但风格却与伊朗古代风格相去甚远,俨然像某个欧洲中世纪的城堡。近一看,城堡建在高地上,眺望全城,毗邻舒什波斯王大流士的宫殿遗址。原来,这是一群法国考古学家建的城堡。

曾是世界上最强大的帝国首都


这个城堡旁边,是亚洲最为重要的历史遗迹之一:苏萨。在圣经的《以斯帖记》中记载:亚哈随鲁王载书珊城的宫登基。书珊城也就是舒什的另外一种中文译法,而也人翻译为苏萨,不管是舒什、书珊、苏萨,在波斯语里都是一个词Shush(شوش‎)。


可以肯定的是,这个地方,在公元前6000年已经有人开始定居,并形成都市。此后,苏美尔人、埃兰人、阿卡德人、亚述人、米底人都在这片土地上展开角逐,先后成为这座都市的主人。在苏萨遗址里,就发现了全伊朗最古老的文字,具有5000年历史的原始埃兰文。


古埃兰文的泥块(图/无畏)


公元前538年,阿契美尼德波斯的居鲁士大帝从埃兰人手中夺取了这座都市,他的儿子冈比西斯二世则直接将帝国的首都迁到这里来。大流士一世在位的时候,在修建波斯波利斯的同时,也修建苏萨的宫殿。为了修建苏萨,他从整个帝国抽调建筑材料和工人。有的学者甚至认为,波斯波利斯实际上是仿造舒什的宫殿建造的。最为显著的特征,就是在苏萨和波斯波利斯一样,使用了阿契美尼德特色的波斯柱,柱顶是一个双头动物形状的凹槽,显得十分大气,彰显波斯帝国的强大。这时候的阿契美尼德王朝东起印度河平原,西至欧洲的巴尔干半岛,西南至北非,国土面积约600万平方公里,是当时世界上疆域最大的帝国。苏萨就是这个帝国的中心。



遗迹上的波斯柱马头(图/无畏)



舒什博物馆陈列的波斯柱马头(图/无畏)


3000年前中埃兰时期葬礼上使用的面具(图/无畏)

随后,苏萨又被卷入更大的历史的纷争中,马其顿亚历山大大帝征服,此后又被纳入马其顿帝国分裂之后的塞琉古帝国版图中。安息帝国兴起后,又把这里定为冬宫,与现在伊拉克境内的夏都泰西封平起平坐。在此后,罗马帝国和萨珊波斯帝国的争斗之中,罗马皇帝图拉真的大军在116年曾短暂占领这里,这也是罗马帝国所能到达的最东的地方。


公元7世纪,阿拉伯人征服波斯,苏萨受到了很大的破坏,城市地位开始下降。13世纪,蒙古人入侵,入城屠杀,并破坏了整个水利灌溉系统,让这个古老的城市真正的消亡,淡出了历史舞台。


英国人重新发现苏萨


迪欧拉佛伊夫妇(图/网络)


苏萨一直沉寂了6个世纪。1834年,两位英国的考古学家罗林森(Henry Rawlinson)和赖尔德(Austen Henry Layard)来到舒什,都注意到了这个地方。可是,波斯这块土地值得研究的地方太多了。最后,罗林森成功解读了当时被认为是天书的大流士一世《贝希斯敦铭文》,而赖尔德则在伊拉克挖掘了亚述帝国的尼姆鲁德遗址。


1851年,另外一个英国人罗夫特斯(William Kennett Loftus)也来到苏萨,进行了初步的挖掘工作,虽然成功不大,但是他确信这就是《圣经》里所描述的“书珊”。


随着伊朗和英国两国关系恶交,同时英伊战争(1856年-1857年)爆发。苏萨的挖掘工作没有继续。这样,机会从英国人手中转给了法国人。


法国人为了考古,建城堡!


时隔三十年,法国考古学家马歇尔·迪欧拉佛伊(Marcel Dieulafoy)和他同为考古学家的太太简·迪欧拉佛伊(Jane Dieulafoy)来到苏萨。为了伊朗能够更顺畅地开展工作,夫人简甚至女扮男装。他们见到了30年前英国人的挖掘成果,即便成果不大,但足以令他们震撼。回国后,旋即出版了《波斯古代艺术》(L'Art antique de la Perse)一书,并动员法国政府与卡扎尔政府谈判。最终,他们两人在1885年花了近两年时间在这里进行挖掘,终于挖出了大流士的宫殿。就像敦煌的遭遇一样,伊朗政府对出土文物不感兴趣,所以大部分被运到了巴黎的罗浮宫保管。



但以理圣陵(图/无畏)


在这个遗址附近,还有被伊斯兰教、犹太教、基督教都奉为先知,也是圣经《但以理书》的主角但以理的圣陵。因为附近几乎没有房屋可以居住,考古学家们像来这里朝拜的信徒一样,住进帐篷里。即便国王已经允许考古学家们在这里挖掘,当地人却完全不理解。当地人开始认为这群金发碧眼的外国人既不信真主安拉,又在圣陵附近大动土木,是对圣人的不敬。


由于当地居民的抵抗,考古队只好把营地搬到了遗迹附近的小山丘上。这样的工作环境是十分恶劣的,要面对疾病的肆虐,大自然还会带来风沙和水害,而当日食发生之时,当地人更加恐慌:这群外国人会给圣陵和我们的生活带来灾难。


法国政府看到了伊朗古迹的珍贵之处,开始与卡扎尔政府进行更加深入的谈判谈判,最后法国政府支付了5万金法郎,取得了在伊朗进行考古研究的独占权。


1897年,另一位考古学家雅克·德摩根(Jacques de Morgan)成立了波斯法国考古队,带领着团队来到舒什。雄心勃勃的摩根想要比前人取得更大的成绩,为了改变之前居住环境恶劣和经常收到当地人阻挠的现象,他说服了法国政府出钱在遗迹的北部修建一座城堡。


他们就地取材,用的是山上的泥砖和粘土,甚至有的砖块就是埃兰时期的文物,上面还刻着楔形文字。顶着接近50度的烈日,我无心寻找这些可有楔形文字的砖块。可见当时,如果没有这个城堡,说不定有的考古学家会被晒死。


考古学家的城堡(图/无畏)

城堡的70周年纪念碑(图/无畏)


这个考古学家的城堡在建成之后,一直被沿用至今。1901年,举世闻名的《汉谟拉比法典》在这里出土。当然,毫无疑问的是,《汉谟拉比法典》也被带到了罗浮宫。除了舒什之外,也成为附近的其他遗址挖掘工作的基地。德摩根之后,有更多的法国考古学家在这里度过他们的岁月,我们还能在城堡里看到他们当年的挖掘工具,还能看到1953年罗曼·吉尔斯曼(Roman Ghirshman)购买的路虎越野车。


珍藏在罗浮宫的汉谟拉比法典(图/网络)


城堡里的考古工具(图/无畏)


那个年代的路虎(图/无畏)


在今天,这座法国人的城堡,已经成为舒什这座小城的地标性建筑了。站在城堡上,能看到近处的但以理墓。不过当地居民已经不会再认为圣墓与古迹有任何的不和谐了,苏萨遗迹也成为当地人的骄傲。


我在想,这一百多年来,这群考古学家一定跟这个城堡发生过很多故事吧,可惜遗迹的博物馆对这方面的描述很少。对中国人来说,伊朗并不大,但是就是这偌大的伊朗,可以寻访的,可以阅读的实在太多了。



博物馆遇见的当地小孩(图/无畏)


无畏

2018年9月2日

伊朗哈马丹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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